明烛

圈地自萌

【叶蓝】将进酒

叶蓝妖都茶话会的G
感谢好雾不嫌弃我,下次真想去现场玩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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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十一,外敌来侵,十城尽失。宣帝平庸,信小人而远良臣,入狱七人,无一不为国之栋梁。盛极而衰,固步自封,以致山河破碎,饿殍遍野。后新帝继位,年尚幼,有心杀敌无力回天,风雨飘摇路,蹒跚而行。

 

 

两城间官道旁,搭了一间简陋的小酒馆。

 

买酒的人不多,常客倒是有一位。那人每年五月廿九,天黑来,几文钱一碗酒,喝了就醉,醉了便睡,也不嫌木桌木椅咯着骨头。

 

酒馆老板刚及弱冠之年,眉眼温和,一张嘴迎八方客,也被这怪人磨得没了脾气。小店只卖酒,不住客,夜里风大,只怕少侠冻坏了身子,往前再三里有驿站,不如去那里歇着罢?

 

那人兀自睡得香甜,细细看去,他眉骨存轩昂,是个血性男儿。可偏偏一身衣服穿得不能入眼,像在脂粉堆里打了个滚,沾了满身的花红柳绿。一把长伞不离手,这会儿却被他当成了枕头,唤不醒,拖不动,一来二去,蓝河只好由着他了。

 

可等他回到自己房间里,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。明明万籁俱静,却总觉得穿堂风又阴又冷,一个劲儿地往里钻。蓝河无奈,只好抱一床薄被,轻手轻脚地出去,再盖在那人身上。

 

一回生二回熟,这人来去不定,却每年准时来喝他的酒,逗留两三天,在临走时,让蓝河煮碗面给他。

 

蓝河道:“我这儿有好酒,却不做下酒菜,刚出一锅炒花生,叶少侠凑合凑合罢。”

 

叶修懒洋洋地倚在帐台上,指尖把玩着一锭碎银,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蓝河只当看不见,可他店里两个小娃娃眼睛都直了。这银子收了,可换多少馋嘴儿点心啊,热腾腾的包子买它两大笼,肚皮都能吃得滚滚圆。

 

娃娃不敢吭声,眼巴巴地去瞅蓝河。

 

这对儿小兄妹一个九岁,一个七岁,自小没了爹娘,跟着蓝河东奔西走,风餐露宿,吃了不少苦。这些年到处都在打仗,百姓日子不好过,一个铜板得掰成两半花。好在娃娃们向来懂事,从不向他求吃穿。

 

两双乌溜溜的目光看过来,蓝河心里一软,只好洗了手,认命地去灶台生火煮面。

 

男人在前堂逗娃娃,三言两语就哄得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,妹妹哒哒哒地跑到后屋拿了两个碗,等面好了叶修挑一筷子给蓝河,拍拍身边的凳子,道,

 

“来,一起吃,别客气啊。”

 

“……”被蓝河瞪的俩小财迷观天观地观浮云:我还是个小孩儿呢。

 

“面不错,要是再卧个蛋就好了,小蓝你会做有流心馅儿的不?”

 

蓝河板着脸:“不会。”

 

“不会可以学嘛,年轻人,多一门手艺是好事。”

 

他嘴角带笑,一碗清汤寡水也被吃得津津有味,末了还要捎两坛子酒走。

 

小老板劝道:“你不胜酒力,别贪杯。”

 

叶修乐了:“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,亏不死。”

 

他还道:“我不喝,总有人要喝的。”

 

 

从此酒馆向西,一路打马而行,不出两日便可到达关外。曾经赫赫有名的商贾之道,如今唯余荒草白冢。有流民逃难至此,见蓝河,无不婉言相劝,

 

“夷人就快打过来啦,小兄弟,快随我一道走罢!”

 

蓝河只是温温地笑,道过谢,便将几十坛酒搬上板车。两头骡子拉车走,他带着兜帽,悠悠地跟在后面。

 

至边塞,交通碟,抬眼望去,两军阵营隔着漫天黄沙遥遥相对,战旗孤挂,直教人心生悲凉。

 

他站在一小块被圈出来的“通商区”,不一会儿,就有东夷士兵来找他买酒。

 

夷人好饮,他家的酒似融了天山雪,水质滢澈,口感醇香。蓝河从不问买酒的是何人,这一点“国难财”他赚得毫无愧意,俨然一个惟利是图的奸商。

 

等再入关时总要遭几通白眼,军官最见不得他这种人,扣坛酒是常事,还要推搡几下,恨不得将这“亡国奴”的脊骨戳断。蓝河也不恼,等那群人发够了火,便捡回空酒坛,慢慢往家赶。

 

他把扯破的青衫拉整齐,从正午走至黄昏,一路无人相伴。蓝河折了一把毛草去逗骡子,小畜生打了个响嚏,不满地摇头晃耳,大有尥蹶子不走的架势。

 

蓝河看了直笑。

 

笑着笑着,那一点点喜悦也淡了下去。

 

算算日子,四月三的春光正好,只是那颗无处归家的心,却比冬日还寒。

 

他看着满天飞絮中飘洒的薄光,突然就很想见一个人。

 

叶修向来都是踩着点儿来的。

 

他一路风尘仆仆,前脚踏进门,诧异半响,又退回去看看门匾,这酒馆内堂焕然一新,门口还养着花草,他都快不认识了。

 

堂内提一小诗,字体清新飘逸。

 

且作打酒翁,不晓人间事,

驿前可下马,澄香绕梁过,

问君何所归,问君何所去,

只道千山雪,共饮一盅醉。

 

两个孩子闻声扑向他怀里,叶修一手抱起一个,嘿,又沉了不少!

 

蓝河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,顿时有些不自然,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把一碟花生米放在叶修桌前。

 

 “啧,赶着来见你,就给哥吃这个?”

 

蓝河心头一跳,赶紧压下胸腔乱七八糟的情愫,回嘴道:“我只会酿酒,又不是厨子。灶台有火,你自己做去。”

 

没想到对方思索了一会儿,竟从布兜摸出只瑟瑟发抖的老母鸡来:“也行,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,让我儿子闺女开开荤。”

 

蓝河急了:“什么你儿子你闺女,那明明,明明……”

 

他说不下去了,一张俊脸红了个通透,叶修不以为然道:“才认的,你看他俩多亲我,走,看爹宰鸡去。”

 

留下蓝河在原地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儿,才幡然醒悟,让叶修做饭,真的不会把厨房拆了吗!

 

最后还是得自己亲自下厨,没个正经的一大两小满身的鸡毛,被蓝河赶去洗澡。

 

饭菜都很简单,桌子中间一大盆黄澄澄的浓汤,鸡骨头都炖酥了。两个小孩馋得不行,却特别有眼力见,孝顺又乖巧地先给蓝河盛一碗,再给叶修盛,马屁拍得不动声色,直哄得蓝河把肉往他们碗里夹,都快堆出小山包了。

 

叶修没喝酒,三指捏着茶杯,大概有所偏好,总觉得蓝河泡的茶比他酿的酒更有几分味儿。炉子煨在小火之上,咕嘟咕嘟冒出一圈白沫,被人就着湿帕拎起来,

 

 叶修眯着眼打量他:“小老板发财了嘛。”

 

 “……只是想着快过年了,就把屋子整了一整。”

 

净说瞎话,离下一个除夕还有二百来天,哪里就是“快”过年了?

 

叶修不戳破他,只道好,等过年我也来凑个热闹。

 

那倒茶的手一抖,声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:

 

“……你要来?”

 

 “关外少酒,过不出年味儿。来小蓝这里蹭一壶,你欢迎不欢迎?”

 

 

叶修到底还是食言了。

 

除夕之夜,灯火不眠,灶中添了新柴,炉上酒从十五一直温到了来年五月,蓝河还是没有等来那个人。

 

六月惊雷滚滚,一连下了好几夜暴雨。蓝河冒雨给酒馆搭了几个棚子,受了凉,脑子昏昏沉沉的,便早早睡下了。哪知三更刚过,他却猛然清醒,胸口那一处兀自跳得飞快,蓝河来不及点灯,急急忙忙披上外衣就地朝外堂走。

 

一阵狂风入内,满屋尽是潮湿的水汽,血腥味被雨水冲得很淡,可还是被他闻到了。

 

谁也没有说话,蓝河微张着嘴,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胸头,难受得要命,好一会儿才想起要生火。手忙脚乱找了一遭,凳子都撞歪了。‬

 

突然腰间环上一双手,他被人猛地带进怀里,叶修在他耳边含糊地唤了声小蓝,气息滚烫,脸颊却冰凉。蓝河顾不上去想这突如其来的拥抱,到底含了几分暧几分真。他赶紧把人拉到火盆前坐下。叶修除了外衫,唯独不脱里衣,蓝河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动作,急了,伸手就要去解他的扣子。

 

叶修:“才见面就吃我豆腐?”

 

这人心真的是宽没边儿了吗!蓝河气结,伤成这样还有心思调笑,当他傻吗!

 

蓝河冷着脸道:“你要自己处理也行,我进屋就是。”

 

见他是真生气了,叶修连忙端正态度:“这都能闻到?”说着在蓝河鼻梁上刮了一下,“狗鼻子。”

 

小狗咬他。

 

等用热水擦过身子后,才发现几道伤口真是触目惊心,叶修像不知道疼似的,明明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汗,笑意却不减。他身骨结实,肩背上有几处陈年旧伤,蓝河指尖覆上去,叶修怕痒似地一缩,捉了他的手在掌心里握着,道:“干嘛呢。”

 

蓝河喃喃地开口:“我听人说前线大捷,东夷折损近三成的兵力,心里正高兴呢。现在看来,你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。”

 

 他嘴里似嚼了一把干裂的茶梗,连声音都带着苦味。

 

“主帅伤得如此严重,这一箭要是再往左偏些,人就没了。”

 

叶修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指,丝毫没有被人认出后的窘迫。

 

蓝河眼底微微发红:“别闹。”

 

他有心逗他:“小蓝记得我,这可比仙丹妙药还管用,你再笑一个,说不定明儿就结痂了。”

 

蓝河却笑不出来,那满身的伤疤刺得眼睛都疼。

 

怎么会不记得呢,他想。

 

那时正值冬日,八岁的蓝河被裹成了小团子,他从父亲的朝服后露出脑袋,怯生生地去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。

 

国难当头,叶修临危受命,一战成名,手持却邪可抵万马千军,英姿卓绝。

 

百官口口相赞,蓝河随着父亲前去道贺,他笨手笨脚地朝着大英雄作了个揖,一抬头,看到的全是那人眉眼间飞扬的神采。

 

“我记得,你小时候就这么一点儿高。”叶修在腰间比划着, “学士府给你贺十岁生,我还去蹭了一回酒。”

 

小兔崽子不肯吃长寿面,下了桌满地跑,一下子撞到叶修身上,那人在他脑袋上媷了一把,怎么?还要你叶哥哥喂的啊。

 

向往的大英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蓝河胸口揣了只兔子似的,扑通扑通跳,赶紧跑到老妈子那里,壮士断腕般地把面吃了个底儿朝天。

 

可是然后呢。

 

朝堂险恶,硬生生折了雄鹰的翅膀,当权者自食恶果,把烂摊子一股脑儿地丢给后人。

 

要受多大的天灾,才可磨平顽石,截断江流?

 

要遭多大的巨变,才能让一个人从绝望至死的深渊里爬出来,长成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
 

伤痕累累,一无所有,再重头。他集结天下奇士,硬是撑下了这支离破碎的山河。

 

蓝河心里发酸,自幼时起便压在心底的向往与崇敬和十年来夙夜难安疯长的念头,此时统统在他心上噬出个口子,流出来的是泪也是血,温温热热没过胸口,再起不能。

 

他轻声道:“叶将军战无不胜,四境安危都压在肩上,最是了不起。”

 

叶修笑眯眯道:“叫我什么?”

 

蓝河面颊发烫,这人还能不能好了!

 

“蓝河,听你哥哥一句话,好不好。”

 

“此地危险,你有何打算都好,但是在我回来之前,多保重,万不可再涉险了。”

 

蓝河心里一紧:“你要去哪里?”

 

“这话你以前不问,现在倒犯傻了么。”叶修握着他的手,“与夷人还少不了一战,收拾了那群秃毛猴子,就回来找你。”

 

“最迟一年,小蓝,你等着我。”

 

 

蓝溪阁的传信向来简单,三两行字,万事具备。

 

蓝河烧了纸条,再给娃娃做好两天的饭,然后回了屋,床板之下,那把尘封已久的长剑静静躺在匣内。蓝河将它裹在布里,背在身后,又装了满满的两车酒。

 

妹妹揉着眼睛来拽他衣角,你要去哪里呀蓝哥哥。

 

蓝河蹲下身来,在她的脸蛋上各亲一下。

 

哥哥去送酒。

 

什么时候回来,明天吗?

 

明天回不来,蓝河笑了,丫头乖,如果我不回来,就让别的哥哥来接你,好不好?

 

天光初亮,两旁的荒冢又添新草,黄色的野花开在中间,朝气蓬勃,似要把那透下来的一点阳光都纳进根脉。

 

蓝河开了一坛酒,一路走,一路洒。

 

第一杯,敬为国赴死的千万将士,愿先辈有灵,忠魂烈骨可安身,佑我江山再百年。

 

车辙沾了湿泥,他恍然想起以前的事情。父亲入狱,母亲含疾而终,学府大管家带着一干下人拦囚车,也丢了性命,唯留下一双儿女……

 

那段日子于自己已是不能忆,叶修当年却深陷其中,其中艰辛与苦楚……

 

他根本不敢去想。

 

第二杯,敬来年天下河清海晏,粮草仓万箱,穰穰满为家。

 

蓝河目光潼潼,那将升未升的晨光柔和在眼眸之中,坛里还有最后一口酒,蓝河晃了晃,将酒坛举到嘴边,

 

第三杯……

 

他仰起头,烈酒顺着喉头滚入腹腔,心口那一处忽然开始发烫。

 

敬我将军无往不胜。

 

最是了不起。

 

惠帝三年,五月十,夜袭之时未到,四万将士和衣而卧,静侯主帅令。

 

不一会儿,便有探子来报,说已与蓝溪阁的内应接上头,他们的人很快就能进入敌军大本营。

 

叶修“唔”了一声,还是有些不放心,问道:“夷人一向谨慎,要如何潜入敌军内部,喻阁主可有详说?”

 

“有的,阁主的原话是‘酒做车前卒,降祥火’,我向阁中弟兄打听了,将军您知道这儿不远有个酒场子吧,就是那家的人。”

 

叶修眯起眼睛:“你说谁?”

 

小兵打了个哆嗦,将军神色如常,也看不出怒意,可不知为什么他硬是听得膝盖发软,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
 

偷偷向下瞟一眼,他顿时吓出满脑门冷汗,只见叶修的手指死死抠在四方桌案上,青筋都快爆出来了。

 

“回…回将军的话,我也是才听说,蓝溪阁中有一小剑客,常年逗留于此,冒作酒商,夷人都爱饮他的酒,酒坛子垒了老高,也不处理掉。这酒封可是蓝溪阁密制的,平日里谁会注意,那封皮纸分别裹着硫磺和硝石,相当于埋了上百火药引子在营……”

 

他话还没说完,从远处突然爆出一阵巨响,哨兵趔趄几步后忙架起远望镜,见敌营流火遍野,火舌携卷之处爆炸声震耳欲聋,几乎快黑夜都融成铁水。

 

打刚才起心就如离弦箭一般的叶修再也无暇其他,沉声道:

 

“传我令!”

 

帐中人员立刻正身严行,整齐划一,傍气吞山河之势:“末将在!”

 

“包副将领五千骑兵,正面迎敌,记得和罗辑接应好,其余的,你怎么高兴怎么打。”

 

“好嘞老大!”

 

“方锐携两队人马从各个口包围,声东击西,能困死在火帐内的,一个也不要放过。” 

 

叶修接着道,“老魏你带人去南边埋伏着,一定要断掉他们的补给线,天上有飞禽,不管是不是传信鸽,统统给我射下来!”

 

“是!”

 

叶修那永远散漫的瞳孔里,竟慢慢凝出一道锐利的光,像睥睨天下的王者剑,只一眼,便可斩光破雾。他握住了手里的千机伞,笑道,

 

“走,咱们也该去会一会老相识了。”

 

 

惠帝三年五月十一,蓝溪阁中弟子运兑入火油的酒百二坛至敌营,趁其不备,引车底火药,当场炸死敌军十余人。而后火随油走,顷刻间烈火冲天,边关少水,火势不得控,粮草尽毁,死战马七十匹。敌将大怒,下令斩杀蓝河。蓝溪阁虽有其他弟子在内接应,然而寡不敌众,蓝河重伤,险被俘。

 

当日同时,朝军突然发难,千万铁骑犹如神兵天降,势不可挡。敌军慌乱中向南部求救,无果。朝军来势汹汹,一改前期稳扎稳打的作风,大刀阔斧,一举拿下夷人六族统领。主将叶修宛如斗神再世,溃敌八千有余,而自损仅二百三十人。

 

五月十二日,敌最高将领被俘。残兵群龙无首,一击即溃。

 

五月二十八日,大长老出面投降,签臣服书,歃血为印。

 

至此,与东夷历时七年的南北濠战告终,大获全胜。

 

烽火已休,举国欢庆。

 

帝大喜,下令设国宴,亲迎忠军凯旋。

 

这场被人津津乐道的战役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。

 

回想起当日的场景,老兵感慨万千,犹记得血色如火,烧亮了东部的半边天。

 

他们早已解甲归田,躺在自家一亩三分,被太阳照的暖烘烘的地头上,惬意至极。

 

“也不知当年那个浑身是血,被叶将军亲自背回来的青年,现今怎么样了?”

 

“怎么突然提这个。”

 

“我就随便这么一想,听说那人昏迷了几天,军医都拿他无法,只凭一口气吊着,后来那蓝溪阁来了个姓徐的大夫,把人接走了。”

 

“你是没看见叶将军那个急啊,我跟了他这么多年,头一回知道咱将军也是会发火的,吓死了。”

 

“唉,挺不错一小伙儿,国家有这么些小辈们撑着,咱就可以抱着儿子享清福咯。”

 

对方笑骂道:“说的你好像多能耐一样,老东西!”

 

尾声

 

蓝溪阁阁主最近觉得头有点大。

 

案上堆积的信足有小三摞,喻文州想了想,干脆拂袖一挡,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。

 

他计划周全,东夷一战蓝溪阁有功,他本想借叶大将军之风插手朝堂,好扩大阁中势力。没想到那货竟把兵权一推,单领个虚职,优哉游哉下场操练新兵蛋子去了。还美名其曰:不求名利,不贪实权。

 

……然而该受的封赏一个子儿都没少拿。

 

想起叶修皮笑肉不笑地来找自己“算账”的那次,喻阁主就觉得太阳穴突突跳。

 

不仅如此,被接回来两个小孩也是谁养随谁,天天跟屁虫一样黏在自家师弟身后,要是这样也就罢了,某些人还写信来质问他,什么时候才把自己的儿子闺女放回家。

 

“本来就是小财迷,跟文州你待久了,我怕他俩成精。”

 

呵。

 

喻阁主春风化雨般地笑了笑,然后以阁中事务繁杂为由,多“留”了蓝河十多天。

 

这样一来,本来四月初几就能见到的人,一拖拖到了五月中旬。

 

文州算了算日子,蓝河今日启程,刚好能在那日到。

 

他无心插柳柳成荫,真是便宜那小子了。

 

于是施施然回信道,上一次的“大礼”,将军不喜,今年重备一份,以贺将军生日。

 

末尾添了一句:不必谢了。

 

京城里新开了家南月楼,雕梁画栋,堂内别具一格,上了楼,幽幽丝竹绕梁而过,厢房罗帏成栊,吃食精美,一时间风头无两,极受达官贵人们喜欢。

 

大老板招招手,在受宠若惊的店小二耳旁低语几句,两个人在小暗阁里窸窸窣窣好一阵,然后老板穿起了粗布衣裳,亲自端着将上的菜品进了厢房。

 

叶修向来对生日不上心,然而耐不住其他人兴致高昂,也就由着他们去了。同袍兄弟,入了酒桌也不分尊卑,大将军放纵,底下的更无法无天,一时间吵吵哄哄犹如群魔乱舞,热闹得紧。

 

轮酒的事儿交给包子他们,桌前的玉白虾仁儿蟹黄糯什锦,样样都是他喜欢菜。叶修被闹了一天,这会儿也饿了,筷子尖儿往盘里一伸……

 

嗯?菜呢?

 

“店小二”一边上菜一边把虾仁从叶修跟前挪远,特别没有眼力见,一盘没油没水的青菜放在他手边。叶修也没注意,调转筷子去夹别的,没想到又被挪走了。就想跟他过不去似的,捣了半天,一口都没吃上。

 

合着故意的是吧?

 

叶修眯起眼睛,正想跟这个愣头小二说教说教,一抬头,看到了忍笑忍得快破功的小老板。

 

蓝河自个儿乐得满脸红扑扑,眼睛也格外明亮,他故作镇定地把最后一小碟东西放在叶修桌前,道,

 

“听闻大将军生日,一点贺礼,不成敬意。”

 

碟子里的花生米特别无辜地和叶修面面相觑。

 

还真是“一点儿”贺礼?

 

叶修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,在广袖下被遮住的地方,飞快地捉住了对方急急抽走的手。

 

“就只有这个?”

 

蓝河笑眯眯地,道:“当然不是,还有一碗长寿面,加两个流心馅儿的蛋,刚下锅,不知道好了没,要不叶将军亲自去看看?”

 

叶修眼神顿时就变了,目光不怀好意地在蓝河脸上扫着,直看的他毛骨悚然,刚想逃,大将军却忽然起了身。

 

他冲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众人们大尾巴狼似的一挥手:

 

“没事儿,继续。吃好喝好,喝好吃好。”

 

“将军您哪儿去啊!”

 

 叶修边笑边逡着自个儿挖坑自个儿跳的蓝河往门边走,“遇到个老熟人,你们玩,我去叙叙旧。”

 

至于怎么叙旧的不清楚。反正伙计们只知道,南月楼才来接手的新老板,已经好几天没露过面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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