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烛

圈地自萌

【叶蓝】临安三月春几许 13 ·终章

·最后一章啦,感谢喜欢和留言的小伙伴,还有谢谢整理tag的姑娘,看故事的都有缘,祝你们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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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天一夜未合眼,又经历了一场恶战,蓝河执剑归鞘的时候才觉得光线有些刺眼。他用手背半遮着,透过指缝看天边西沉的太阳,流云若火,烧得大地一尘一土都焦灼。

蓝河抹了把脸,这两天他不休不眠地赶路,饿了就只啃些干粮,脸上未干的血污混着尘沙,一张俊脸成了花猫。待盘点完几十车的军粮确认无误后,他终于松了口气,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梁易春。

“师哥,辛苦了。”

男子沉默地点点头,蓝河还是能看出他紧绷的脸上神色稍缓。笔言飞在旁边哎哟哎哟地叫唤着,就地一躺,

“可累死爷爷了。你说这次咱五大高手算不算立上一功!”

遥望边关,隐约可见叶隐修驻扎的军营,城头上厚重的云雾如黑金绞缠的騰龙,变换之间几缕霞光破空而出,为古老的城垣加冕皇冠。蓝河心里藏着小心思,无意识地接嘴道,

“可不是么…”

护得粮草安全,还比预计时间快了一天,待进了城门,定要向叶将军讨个赏才是。

派了人前去通报,一行人慢下步子,脸上都有些风尘仆仆后的疲累。蓝河开始还觉得困,此时却愈发精神,那不可言说的期盼和兴奋感细小而绵密,像河岸越堆越高的柳絮,风一吹轻飘飘地打着旋儿,挨上脸颊只觉得痒。

算来已有一年多未见面了。

蓝河揪紧了缰绳,城门已近在眼前,他能听到每日操练结束,收兵列阵的喊声,胸中顿如擂鼓,稍一抬头,他便看到了站在城头上的人。

叶修迎风而立,一身窄领紧袖箭袍,曾经懒散疲颓的身影此刻削瘦而挺拔,傲然如雄鹰划天冲云,此时正在孤崖之上睥睨苍生,只等万国来朝。侍卫在他身侧几句通报,那双眼睛便看了下来。

蓝河看不清他的脸,他亦抬头和他遥遥相望,两人之间的千山万水化为一瞬,蓝河忽然没那么紧张了,落在身上的目光诧异而惊喜,心头瞬间被温热的水流淹覆,再起不能。

蓝河都没发现自己笑了,他冲他无声地张了张口。

叶修,叶修!

一向沉稳的叶将军此时声音有点急躁,吩咐下去:“快开城门!”

一行人跟着梁易春去主营通报。此次事出突然,金兵乔装成当地百姓混进庄子里,亏得护送的领队发现及时,放出信鸽又改了路线,和金兵几番周旋后终于等来了蓝溪阁的支援。军粮平安,又剿灭一队敌军。喻文州听得连声赞许,几位主将商议过后,觉得后营重地也需加强看守,以防金兵一次不死心,又故计重施。喻文州打算留下二人,于是问梁易春,你们意下如何。

为国效力,自当万死不辞,梁易春刚要安排,一直未开口的叶修发话了,随意指了蓝河和另外一人,说就这么定了罢,你去我帐中等着,我晚些来与你详谈。

蓝河本来就被叶修看得不自在,迎上喻文州意味深长的眼神,不由得缩了缩脖子,直到被人带进了营帐中,才忍不住抿着嘴乐了一会儿。

滥用私权的叶大将军真是…啧啧。

他打量着这不大不小的几步地,陈设简单,中间立了一张方桌,上面叠了两本军书。蓝河随意翻了翻,纸页空白的边脚被做了批注,那字儿写的…还真是随心所欲。

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,帘子被撩起又放下,那人明显跑得急,苍白的脸庞都泛着红。蓝河心里一热,刚要说话,叶修却几步抢上前来,蓝河只觉眼前一花,双唇就被他堵了个严实。二人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动作,叶修搂他搂得很紧,热吻铺天盖地,从鼻翼一路流连到眉梢,再辗转回唇上,把蓝河的惊呼全数吞进口中。蓝河脸红得快要滴血,睁着大眼睛气儿都不会喘了。叶修啧了一声,吮着他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,

“眼睛闭上。”

圆圆的脸蛋上脏兮兮的,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,蓝河眨了眨眼,温柔的吻便落了下来。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,蓝河不由自主环上叶修的脖子,张口让他的舌尖长驱直入。两个人越吻越深,叶修只觉得情难自抑,二话不说弯下身将蓝河拦腰抱起。兔子立马竖直了耳朵,你你我我地结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,人已经被叶修放倒在床上,他俯下身又给了他一个缠绵窒息的吻,这才移到耳畔,边啄着耳垂便一声声地唤,

“小蓝,小蓝…”

蓝河被他这么一弄,顿觉腰腿都软,他红着脸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,

“别…两三天未洗了,脏得很…”

叶修笑了:“确实,刚刚你进来我就看到了。”他捏着蓝河的鼻子,“这么不修边幅,也不怕我嫌弃?”

蓝河只想冲天翻个白眼,也不知是谁亲得那么起劲儿。叶修也不跟他多闹,起身打了盆水,拧了帕子,在蓝河脸上胡乱揉了几下。小脸儿白净了,眼窝里的深青色也看得分明。叶修按着他不让他起来,扯过被子给蓝河盖着,道,

“乖乖睡,吃晚饭的时候叫你,不准偷偷看我啊。”

蓝河笑骂了一声,有什么好看的,你又不帅。可他是真的累了,脑袋一沾上枕头,困意便袭来,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。

再醒来时已是深夜,烛光昏黄,案前伏一身影,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地图,时不时提笔勾注几番。蓝河看得痴神,不一会儿便听得那人低低地笑,不是不帅么,怎么看得这么入迷?

蓝河撇嘴:“你背后长眼睛了么。”

“那倒不是,但某人的目光太过热情,我努力忽略了,没忽略成。”

蓝河腹诽着不要脸,叶修心情挺好,说了句等着啊便掀帘出去了,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碗热粥。蓝河起身整理了衣裳,在毛毡前坐下,叶修看着他拿着勺子,吹一吹吃一口,再吹一吹,再吃一口,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,

“军中伙食差些,你且将就些,回去了请你吃好的。”

蓝河看着他越发尖瘦的下巴,摇摇头道:“哪有这般娇气,倒是你,当真吃了那么多日的苦,人都瘦了…”

“是不是又跟十五岁一样了,玉树临风英俊潇洒?”

蓝河静静地看着他:“三个馍馍喂不喂得胖?能胖就领回家。”

叶修心里一暖,坐过去把人抱在怀里:“行军打仗是苦差事,我知道小蓝挂念着我呢,担心的话,亲一个呗。”

蓝河不去理他,转而去看桌子上的地图,不看还好,一看吃惊不小,问道:“这是淮水以北的地形?”

叶修道:“正是。”

“金兵长期驻扎于此地,你怎会有这样详细的地图,莫非是我军派去了卧底,偷偷画的?”

叶修边笑边摇头: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。这是几次交手时我留意周遭后,回来画下的,不算全,但也差不多了。”

又要统领全军,又要亲自作战,居然还有空暇窥探地形,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感慨,这个人…

“有没有觉得你男人特别厉害。”

蓝河毫不客气地回嘴:“满招损谦受益,须谨记再谨记啊叶将军…诶,这几条线是甚么?”

叶修见他对图纸感兴趣,便把书都挪了长卷铺开,为他解说了一番我军的阵型,然后递笔与他:“来,多一人多一智,说说你的想法。”

蓝河试着分析了:“依我看…这头阵平平,看似稳扎稳打,实则是个幌子,向西推进二里后,掉转直下,好一招神龙摆尾。”他边说边用指尖点着两处山包,“若能在此处稍作埋伏,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让金军以为得胜,却入了我方的包围…”

叶修赞许地点头:“说得不错,但你未看全。”他说着将地图上几个点连成一线,蓝河眼睛都亮了,这真是双龙戏珠,中有猛虎,一入此阵,插翅也难逃了。

“当真妙也,你莫扰我,我要细细看看。”

蓝河就着图纸看得认真,许久,叶修起身,在帐中绕了一圈又回来坐下,手中嗑嗒嗑嗒把玩着一样东西。蓝河开始未在意,过了一会儿只觉得头上一沉,叶修在他发髻上捣腾半天,然后笑着端详了一番,道:

“这模样好看。”

蓝河望向铜镜,便看见自己发间斜插着半月牙状的银饰,中间缀一红石。虽是女子物品,但也衬得一张脸愈发俊秀,蓝河皱了皱眉。问道,这是什么。

“那日遇着普通游牧民族,我与他们交谈了几番,知他们亦受战争灾苦,于是我便向他们保证了,不伤无辜之民。走的时候,一小姑娘把它送给了我。”叶修手里还有另一块,模样较蓝河头上的更加阳刚些,“听说是他们成亲时新郎新娘佩戴的饰物,带上了,就不许反悔了。”

叶修看着蓝河开始发红的耳廓,笑意更浓:“哥看你长得好看,勉为其难送你了,不能反悔,必须嫁啊。”

蓝河木着脸将月牙取了下来,夺过叶修手上的,道:“凭什么我带新娘的,我娶你还差不多。”

“那就我带呗。”叶修毫不在意地将银饰插进发中,装模作样地自我欣赏了回儿,“怎么样,好看吗?新郎官?”

蓝河忍笑忍得好不辛苦:“太丑了。我可以休了你吗。”

叶修接过他的话头,幽幽地说道:“既然都开始谈婚论嫁了,那我那天晚上问你的事,你算是答应了?”

蓝河一听,立马正襟危坐,拿着毛笔道:“国家危难,谈甚么风花雪月之事,愣着干嘛。研墨去!”

两人闹闹停停,听叶修再讲了些战况,后又一起合衣小睡了会儿,不到五更便醒了,晨曦未露,天色还灰朦。叶修束发正冠后,撩开毡帘对蓝河说,

“走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他们登上了昨日的城楼,高台远望,混如一色的天际透了一点儿光亮,叶修道:“此地日与日落都很壮观,我见了便想,你一定会喜欢。”

说罢伸手指向前方:“你看,这条山线连着过去,东至大散关,西抵淮水,便是那金人所占的疆土。”

蓝河叹道:“那绍兴之议签了,本想以退求和,每年还要向金上缴如此高的岁币,赋稅之重,百姓苦不堪言,即使如此,也未能换得长久安稳,金人野心太大,不灭我朝不罢休,如今大战在即,叶修…”

他话未说完,那人已明了其中意思,叶修扣住蓝河的手,道:“紧张自是有的,我本想着,胜败乃兵家常事,但现在看来,却有非赢不可的理由,不光要赢一仗,还要大获全胜,将失了的疆土,都收复回来。”

他说话时,旭日正从地中起,天地间霎时光芒万丈,叶修眉眼间沐上晨光,像极了百战不殆的神祗。但蓝河知道,他握着的是血肉凡胎,会赢也会输,没有金身护体,受伤时流出的,是与他一样灼灼的血液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目光沉稳,随意之间已掌控万事,将那甘与苦,荣与辱,都翻转在掌心,一并握住,步步坚定,直走得人间都亮堂。

叶修见蓝河看得痴迷,便逗他:“再说了,待到来年三月春,临安又是好风景,要赢了这仗,才好堂堂正正地向蓝堂主讨酒喝啊,等我凯旋之日,堂主大人可有赏?”

蓝河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满得快要溺出来,他望着叶修,掩不住眼底的柔软笑意,

“好,那我也应你,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,看你纵马驰骋,我亦出一份绵薄之力,守你后营无忧,多集一人才智,论道布阵,待你大破金兵之日,定以美酒相邀。”蓝河说着,脸上起了红晕,“国泰民安,一稳社稷江山,到那时,你想要纵情山水,抑或快意江湖,我都,都……”

扣着他的手指紧了紧,叶修只觉得两掌相和处一股热流直涌心间,他靠近了些,轻声问道

“都什么?”

“与你携手,与你共老,无论天高地远,南北东西…”蓝河回握住他的手,笑容坚定而温和,

“只有相随无别离。”

叶修眼睛一亮:“此话当真?”

“君子一言。”蓝河主动凑上前,在叶修耳旁轻轻一吻,“我可不像某些人,欠了五个时辰工钱,到现在还不还…”

边境荒土之上,城郭威巍,蓝河上前一步,与叶修并肩而立。他们目之所及,一轮红光上天衢,乾坤尽染。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,与子携行!哪管身后路遥马亡,只望前方旗开得胜。

二人交换了一个濡湿的吻,叶修眯着眼笑道,

“小蓝的真情告白,哥听得心都痒痒了,不如我们就一直这么着吧,等士兵都出来了,看到我正和蓝堂主亲小嘴,还能证个婚…”

蓝河强忍着把他从城楼扔下去的冲动,咬牙切齿地笑道:“我还去跟喻阁主禀报一声,堂中有事脱不开身,让他另选一人罢!”

“不行,没有人和我同床而卧,秉烛夜谈,那我只有去打扰喻文州了。要是他问起来。我就说你们蓝溪阁的人言而无信。前一秒还山盟海誓,扭头床也不让上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诶小蓝?小蓝你别走啊。”

“我后悔了,肠子都悔青了。”

“慢点慢点,哟怎么还摔了,这石阶抖得很,不如我抱你下去呀。”

蓝河回过头来,冲他露出一个格外动人的笑容,然后咬着小白牙,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,

“滚。”



——终——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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