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烛

圈地自萌

【叶蓝】临安三月春几许 05

“官府明面上不作动静,暗里正大肆清剿,誓要揪出反贼君莫笑的同党,嘉世倒作两派,保他的所剩无几,就连其他门派,只要与君莫笑有交集,宁可错杀一百,也不漏放一人!”

“溪山城内可受牵连?”

“暂且没有,但我未暴露,却牵连其中,好容易逃出来,照这势头下去,抓的都是无辜受害之人,此地不宜久留,师哥快随我回去罢!”

蓝河点头应声,将几日来的稿纸全在蜡上点着烧了,再做收拾。忽尔想起叶修的伞还在身边,事出紧急,唯有日后再还他,于是将长伞拾起,贴在窗边再望一眼外头局势。


不看还好,一看蓝河心里倏然揪紧,被押之人里赫然一张熟悉面孔,看样子是被折磨了许久,双目紧闭,血色全无,散发里混着泥,双手被铐得血肉模糊,已是全无人形。


蓝河差点把牙齿咬碎,这冤家,这冤家!你不是高手么!你不是能耐么!怎会落得这步田地!


再看与他同行之人,大多布衣百姓,面色惊惶,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灯花夜在身后催着,蓝河猛一回神,快步上前,点了师弟穴位,那铺天盖地的疼痛突然没了,灯花夜活动活动手脚,听蓝河问道,


“还能骑马么?”


“多谢师哥,好些了!能骑!”


“我的马在下头,你先走,回蓝溪阁内将此事告与粱师哥,万事当心!”


“那师哥你……”


“我还有事未完。”


灯花夜急了:“师哥要做甚么!眼下正当急,万一师哥……”


“放心。”蓝河拍拍他的肩,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

灯花夜还想开口,蓝河却以黑布蒙鼻口,从窗口探了半身,轻扣檐边,鬼魅一般翻飞出去,只听树叶悉簌作响,人已不见了踪影。



自有分寸……
个鬼。


蓝河在出手的瞬间就后悔了。

且不论他与叶修只有几面之缘,就算素不相识,也不应该贸然去救。若自己只是独身一人,定会为这昏庸世道大打出手,但他身负阁中重任,自身性命事小,要是连累到蓝溪阁,那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谢罪。蓝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鲁莽,心下懊恼,脚下却不停。


他分管阁中第十分堂,刚到该地,便知晓此处民风淳朴,百姓安居乐业,纵有小偷小盗之事,也被他一一化解,蓝河待人宽和,家家户户都喜他,孩童见着唤一声哥哥,他便觉得心下满足。可自从斗神失踪之后,官兵俱动,风声鹤唳,扰的人人不得安宁。他心疼城中百姓,这才乔装打扮,潜入临安,想探听虚实。今日一事,着实让他动了肝火,平生最恨恃强凌弱,小打小闹也就算了,可这草菅人命之事,他若就此撒手放置,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跪祖师爷,去使这手中剑?



所以他在赌,赌这些都是被错捕之人,赌自己眼光无错,赌叶修是平善之辈,赌他被冤被枉打,赌自己越矩,将这萍水相逢的人当兄弟,赌叶修闹市相救,也因重情重义。



蓝河武功高深,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,他刚刚使了个诈,人不现身,几味迷药,便闹得队伍大乱。他趁机毁掉囚车,放走平民,这才找到叶修,只探得他两手冰冰,几近昏厥。于是顾不得多想,直接将人背上身,周身运气,顷刻间已跃上枝头,掠出数丈之外。


身上多一人重量,蓝河速度不减,飞步急奔,他身影轻巧,似踏云而过,背上人鼻息渐重,蓝河得空捏了捏叶修的手指,声音散在风里,道,再撑一会儿。



片刻后他们已回到刚刚的客栈,蓝河头一回行如此之久的轻功,额上也有些冒汗。他赶紧查看叶修的伤势,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异样,这张脸是面熟,但又总觉得不认识,说不出哪里不对,衣裳穿得也比前几次好了不少,腰衣都是锦缎。蓝河握住他的手,竟察觉这人四肢绵软,一点儿不像习武之人。但此时天色已晚,蓝河只当自己看不分明,眼下当务之急,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,可这儿不比驿站,哪里去寻多余的马匹,正着急呢,却听得有人唤了声师哥,灯花夜牵着马,居然还在原地,正冲他急急挥手呢!


“你怎么还没走!”


“我放不下师……哥?这位是?”


“来不及解释了。”蓝河将叶修驼上马背,又招呼着灯花夜也上去,“你回去禀告俞阁主,说蓝桥日后定当来请罪,这个人醒后,无论何许人也,都先押在蓝溪阁内,莫让他跑了。”


“那师哥你呢!”


“这马带不动第三人,你们先走,我随后就来。”


“可是…”

马是蓝河一手养大,这会儿哪里舍得离开主人,只顾用头来蹭蓝河,蓝河心一横,抄过一旁的竹条就向马尻上抽去。


“还不快走!”


马儿委屈得紧,蓝河黑脸唱到底,扬起手中竹条,威胁道,


“快走!”



不出蓝河所料,灯花夜还没走半柱香,官府的人已经追到了,他们将蓝河和另外几个房客推搡出门,在空地上开始盘问,蓝河只得故计重事,向这些人抱拳作揖,

“各位官老爷可冤枉了,在下一介小民,没偷没抢,这,这,不知所犯何罪啊!”

这些官兵闯了祸丢了人,脸色也不好,问了半天没问出明堂,气得用每人赏了一巴掌,这才准备打道回府,蓝河暗地里松了口气,自己在这儿与他们耗着,也能多为师弟争取些跑路的时间。


一颗心悬着好容易放下了,这时一人匆匆从楼里出来,手上不知拿了什么东西,就在为首的人旁边低语几句,领头人眼神如鹰钩,一下子死死盯住了蓝河。


他向蓝河走进几步,将背后之物拿出来掂了一掂,在静默而立的人身上扫了一圈儿,嗤笑道,


“这把千机伞,可是你的?”


此话一出,蓝河只觉得脑内千把兵刃交锋而过,砍出的铮响震得他耳朵都聋,他顿时脸色苍白,连呼吸都急了。


他可不识君莫笑,但怎会不知千机伞,蓝河怔怔看着面前晃动的伞柄,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,陌生得紧。


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,还愣着干什么。”领头人往地上啐了一口,冷笑道,


“将他拿下!”



——待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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