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烛

·自娱自乐，只为解馋

他在凡人堆里摸爬滚打，沾了一身土一身泥，倒也把路上的砾子顽石磨了个干净。那日山风正暖，你从他面前走过，步子随性，还哼着小曲儿，脑后的束发晃晃悠悠，就连牵着的小马驹儿也一股奶伢子气。


“诶，小公子留个步呗。”


“小公子看着就是侠义仗客，可否应我一个不情之请，向你搭段儿路？你看我，走不了啦！”


你神情茫茫然，却也望向他的腿脚，那里被布条缠着，黑不溜秋，一按就能按出血水，要是拆开，更是皮肉外翻，刀伤深可见骨。


那马儿不情不愿地，你抚着它的毛几句耳语，似是哄着，又承诺了加餐小萝卜，这才乖乖把头低了让个外人骑。


他在一旁拖着伤腿，看着直笑，上去后趁主人不注意，反手在那马尻上拍了一巴掌——


走嘞！


他和你的初遇正逢春日，山光水色都破了冰，眼尖里尽是满盈盈的嫩绿。你生得讨喜，诗里走出来的少年郎，目色浅浅，似含了两块温润的玉。他一身痞气，坐在马背上没个正经，这会儿又觉得闷了，扯了扯疆绳，带动了另一头你牵住的地儿。


“蹭了半日脚程，想请你喝酒又怕你客气，谈钱吧又伤感情，不如我给你唱支曲儿？以表谢意？”


“……公子好雅兴。”


“嘿！这称呼受不起，我江湖一散人，你叫甚么？”


“姓许，小字……蓝河。”


“哦，小蓝啊，哥嗓子不错，你当真不听吗。”


那人应是忍了好久了，应声时语气带了丝恼，但也不明显，“你动作缓些，它还不足头三岁，怕栽了跟头，这是小事，若伤了散人兄，罪过便大了。眼下荒山野岭的，得快些到镇子上，寻位大夫，把腿医了才是正事。”


分明是心疼自个儿的马，听起来却是在担心他人伤势，埋怨礼仪两周全，到最后还真开始为他考虑了。


这小子有意思。


“唉，我也是这么打算的，可小蓝你走的太慢，哥忍了好久的疼了，要不你也上来，咱们一路快马加鞭，还能赶上酒家备晚飧。”


“它还小！”回头时对上他懒懒散散的眼，得，嘴里还叼着草，“你怎么…怎么恁得…无、无……”


本是和善之人，连责备都鲜少提，一个赖字卡在喉咙里，涨红了脸也没说出口。对方却笑得顽味，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身前马背上的鞍座，


“又不是姑娘家，羞什么，来来坐这儿，放心吧哥技术好，我在后头环着你身，不会把你摔下去的。”


蓝河牵马就走，任凭后面喂喂喂的，再也不理了。


他伤了脚，估计还摔了脑子，我跟一个病人作甚么计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