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烛

圈地自萌

【叶蓝】临安三月春几许 02


清河坊内外肩头抵着肩头,鞋底儿来来去去,石阶都给磨了个光生。绸料铺开,这做工真真的好,绣线折枝压住满眼的花团锦簇,再描一只啼鸟。几尺缎子扯了,覆在身前裹了小腰,着了新衣裳,面上朱粉不深均,描着桃花妆,一双眼儿水光潋滟,哎哟这谁家的俏娇娘。


姑娘们用袖掩着嘴笑,都忍不住拿眼去瞟人群间长身而立的俊小哥儿,被这些个赶早市的人挤着推搡,人多了他就侧身让着,再换另一处认认真真地挑布料,问过价格,也都一一买下,仔细叠了包好。再看他扮相,不似本地人,却也不见风尘仆仆后的疲态,衣裳收拾得干净整齐,腰间别一小玉,举止风仪,惹眼得紧。


“小兄弟,这是给心上人挑嫁衣裳呢?这般用心,看得我们都生羡。”


胆儿大的,已经出口调笑,俊小哥也跟着笑,“借老板娘吉言,改日娶了好妹妹,定带她亲自来这儿走一趟。”


“你看我这眼,难不成是生意人,小兄弟头一回来这地儿啊。”


蓝河好脾气地应了:“生意人不敢当,说出来怕您笑,书没读好,亦不涉武道,也就四下跑跑,多学学门道。”


老板娘看着他腰间价值不菲的玉珏,心下清明,也不多言。笑眯眯帮他东西包裹好了,这才注意到他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长伞,还没看清呢,人已经走远了,只得在脸上重新挂起笑,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,把心里那一丝遗憾压了下去。


这般闲雅,眉如墨画,若是他在临安定居,真想家里小闺女说媒与他。




细纱盖着竹筒蒸糯米,米粉细而均匀,中间嵌着枣糖与桂花,成型后握在手里有些烫,绯红红的荷花模样,入口香糯,甜而不腻。这定胜糕下了肚,身子也暖了,蓝河喜食甜,半日晃悠着,吃的脸颊鼓鼓,手中东西也多了不少,若是没这把碍事的伞,他还能再拎两个甘露饼。


明知与他搭话甚无益处,却还是在那是否多留几日的问句里点了头。果不其然,那人立马眉开眼笑,急急将随身长伞塞给蓝河,一边唉唉叫着,小蓝你看这样巧,你若是不去他处,帮哥看管几日可好?我要做些事,不方便带着,这里常落雨,小蓝也不会被淋,哎呀哥还真是贴心…


蓝河用余光瞄了那半个瘸子,鼻子里哼气儿:“你又要顽什么。”


“这怎叫顽呢,正事,正事,我也不多累你,放你屋里搁着就好,这伞哥还舍不得白送你,过几日定要来寻的。”


我还嫌弃呢!口里诽着,心下却软:“要是丢了,我可不赔给你。”


话是这样说,到底给人承诺了,自个儿的行头留在客店,一脚都出门了,还是回来把伞贴身带上。自家东西丢了不打紧,也不知道为何对他人之事就这么上心,明明连姓谁明何还不知呢,真是人善被人欺。


蓝河想着想着就有点愤愤不平,干脆把东西都挂伞头上,把它当挑杆使。


谁让你个头这样大,谁让你害我吃不成松花饼!



于是寻了个酒家进去,一股子香隔着百步就闻。其酒自古擅名,杭城一东阳,水质奇佳,荧澈天香,酒味纯冽,几杯下肚就作醉时面,脸上红扑扑两朵霞云,耳里听着咿咿呀呀的曲儿,唱词里深闺语,别离长,恨那情郎不识江南雨。


过会儿声音更大了,醉酒的人把主人翁的故事往自个儿身上套,拉着十五六岁的姑娘不放手。这戏是唱不下去了,女子满目羞愤,又挣脱不得,老妈子上来劝,却被一把推翻在地,这酒鬼连连把人往怀里带,淫词秽语张口就来,嘴上抹了猪油,腻腻地就往姑娘脸上贴。


突然肩膀一疼,人还没亲到,竟被某样劳什物打了个趔趄。不知哪个方向飞来的黑子儿,劲道之大,角度刁钻,每一颗都狠狠打在酒鬼身上,疼的他嘶牙咧嘴。


酒馆顿时就乱了,叫骂声四起,酒鬼不死心,抬了巴掌还要打人。蓝河一手护了身前酒,一手藏在桌下,指尖绷力,一弹一抖,酒鬼顿时浑身一个哆嗦,掌中传来奇痛,似是整个掌心都被射穿了一般。老妈子赶紧把人带下台,回里屋躲着了。一世间看热闹的砸场子的,闹闹哄哄。蓝河在一群人中以杯掩口,偷偷笑了又立马正襟危坐,把手里最后一颗炒豆扔进嘴里嚼的嘎嘣儿脆,再饮一杯佳酿,末了伸舌舔舔嘴角,嗯!好酒!


算盘打得好,可没料刚走出几步就被人叫着了,酒鬼还知道喊来帮手,认识的并非等闲之辈,站蓝河身后几步开外,嗓音揶揄,


“前面的高手请留步,暗器伤人怕是不磊落吧。”


蓝河当没听见。


“这位带伞的公子,您要再走,咱可就动手留了。”


得,这下特征明显了,蓝河剜了眼手中的罪魁祸首,回过头去却眼神迷惘,无辜至极,


“诶?是叫我?”


“高手何必自谦,几颗豆子就能把我兄长伤成这样,必是不简单,不如与我也过过招式,让自家兄弟输个服气?”


报复就报复吧,还要找一干说辞,也不嫌累。蓝河腹诽,旁人看着,他就像是怕了,面色微急,干脆把两臂垂下伸直了,把满手的东西给对方看,


“在下一跑干货的,手无缚鸡之力,提这么些玩意都费劲,这位怕是……认错了罢?”



——未完待续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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